桑叶美味嘎嘣脆，结不结桑葚还重要么？

柳花深巷午鸡声，桑叶尖新绿未成。

坐睡觉来无一事，满窗晴日看蚕生。

—— [宋] 范大成

提起桑，人们总是会想到蚕，进而想到丝绸——中华文明的骄傲之一。相传养蚕缫[sāo]丝是黄帝元妃嫘[léi]祖所创，具体起源如何难以考究。不过，成系统的人工养蚕至少可追溯到距今三四千年的夏周时期，《夏小正》中“三月……摄桑……妾子始蚕”的记录便是一证；要说起源，那应该还要更早了。

小时候养过桑蚕的话就应该见过白白胖胖的桑蚕茧吧。图片：Biswarup Ganguly / wiki commons

桑树种植史

桑树种植与人工养蚕相伴，自然也随之兴起。到商周时期已经开始大面积种植桑树，《诗经·魏风·十亩之间》中有“十亩之间兮，桑者闲闲兮”的诗句，描绘了巨大的桑园中众多采桑儿轻松悠闲的工作画面。

先秦时期青铜器就曾记录过采桑。图上一部分人在射箭，一部分人在采桑，根据衣着及场景来说这应该是一个仪式的过程，不是单纯的日常采桑活动。图片：qhwh.qxzc.net

西周时期，人们种植桑树还是通过撒播桑实。而最晚到南北朝时期，就已经有利用压条法繁殖桑树的技术了，《齐民要术》便有此法应用的具体记载；压条法是将桑树的枝条直接压入土中，以繁殖新的桑树，相比用种子从头种起节省了大量的时间。到了宋元年间，南方桑农又开创性地使用了桑树的嫁接技术，对旧桑树的复壮更新、优良性状保存等方面都有重大意义，这一技术至今依然在桑树的种植中发挥着重要作用。

现代桑园种植的桑树大都经过人工矮化处理，个头矮小，和最高能有十米左右的野生亲戚们外观差别很大。图片：そらみみ / wiki commons

纤维与染料的供应者

桑蚕自古便是天然纤维的提供者，秦汉时丝绸已经远销中亚、西欧等地，丝绸之路闻名世界。自从百年前人工合成纤维出现，由纯天然蚕丝制成的丝绸制品便不再那么火热；合成纤维在很多方面都能仿造出类似丝绸的质感。不过，由于初代人工合成纤维原材料使用石油，出于可持续发展等考量，近年人们开始加大其它各类天然、半合成纤维的研发，竹纤维、大豆蛋白纤维、蚕蛹蛋白纤维等各类新型纤维产品相继问世。

现在常见的莫代尔面料就是一种榉木再生纤维。图片：nbgyfz.com

而除了用于饲蚕以供丝之外，桑叶、桑树皮也还有其它用途：天然染料。它们可以将丝布、棉布染成卡其黄，如果加入铝、锡等媒染剂还能染出较鲜明的黄褐色等色。

例如这种天然质朴的色彩。图片：cxtuku.com

桑葚不是一般的果

比起生活方面的用途，桑在食用方面广为人知。等再过上两个月，到春末夏初的时候，桑葚就开始陆续上市了。

一般市面上供食用的桑葚就是由白桑Morus alba本种结的，但可不是每一株桑树都有机会结出酸甜可口的桑葚。仔细观察就会发现，在结出桑葚之前，不同的桑树上会长出样子不太一样的“毛毛虫”，这是因为白桑是雌雄异株的植物（极少部分雌雄同株），雄株开雄花，雌株开雌花，雌花和雄花的结构不同，形成的柔荑[tí]花序外貌看起来就不一样。到了果期，自然只有雌桑能结出桑葚。

桑的雄花序（左）与雌花序（右）。图片：icontent.nkps.tp.edu.tw

像桑这样由无被单性花密集组成的花序，被称之为柔荑[tí]花序。每年提到柔荑花序我就忍不住拿出蛾手绘的简明易懂花序图示（PIA飞），注意右上角。图片：霜天蛾

平时我们吃的水果中，有不少种类其实吃的并不是我们一般概念中的果，桑葚也是其中的一例。

在植物学上，果实的分类标准有很多种。根据发育成果实的花及子房数目多少，可以将果实分为单果、聚合果和聚花果：仅由含有一个子房的一朵花发育而来的果实就是单果，例如桃、李、苹果、豌豆和小麦；而如果一朵花含有多个离生心皮雌蕊，发育成果实的时候会形成大量的小果实，然后聚集在原本一朵花的花萼上，这种果实就被称作聚合果，覆盆子就是一种聚合果；聚花果则是由一整个花序大量的花一起共同形成的果实类型，例如凤梨和无花果。

根据是否单纯由子房发育而来的，可以分为真果或假果：完全由子房发育而来的桃就是真果，由子房、花托和部分花被一起发育而来的苹果就是假果。

通常一朵完整的花的各部分组成。图片：Mariana Ruiz LadyofHats / wiki commons；汉化：PhiLiP

根据果皮的质地，还可以将果实分为肉果和干果：果皮肉质而多汁的李子就显然是肉果，而果皮极薄甚至少到和种子贴合在一起的果实类型就是干果，例如豌豆、小麦的麦粒。肉果和干果还可以通过更详细的条件约束进一步细分。

那么桑葚是什么种类的果实呢？图片：mauroguanandi / flickr

所以用上述的标准来给桑葚分下类的话：首先，桑葚是由一整个花序的花共同发育而来，所以它是聚花果；其次每朵小花形成的小单果除了子房外还被花萼包被一同发育，所以桑葚是假果；桑葚的每个小单果外层的花萼发育的肥厚多汁，所以它是肉果。

那么来个课后习题草莓属于什么（被打晕拖走

美味的桑

放下让人头大的植物学，让我们回归桑葚本身给人的印象——长得有点奇怪，但是，美味。

如果家里有种过或者家周围有野生的桑树，又运气好碰上雌株的话，就有机会观察桑葚的成熟过程了。“毛毛虫”会先变得肥一点，然后颜色渐渐转红，心急等不得的小伙伴这种时候就开始薅它享用了，口感清爽但味道还是比较偏酸；如果再耐心点等它继续成熟，最后会变成深深的紫黑色，这个时候再吃就是酸酸甜甜的好桑葚了。

还青涩的桑葚。图片：mauroguanandi / Flickr

有少部分人（比如我）因为桑葚的外形问题，觉得直接把它放进嘴里心里压力有点大。但我们还有桑葚汁和桑葚酒可供选择，果汁味道醇厚，果酒味道酸甜，也是很棒的体验。

而除了桑葚外，桑叶其实也是可以食用的。鲜嫩的桑叶采摘洗净，和新鲜的鸡蛋一起翻炒，或者是裹上面皮蛋液油炸，都可以变成一道美味的特色菜；老一些的桑叶经过煎煮翻炒之后，还可以做成桑茶，又是一种新体验。

本文是物种日历第4年的第69篇文章，来自物种日历作者@ArcherEmiya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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